“杨柏川，看着我。”

正当杨柏川正陷入了巨大的负面情绪的时候，游本朝的声音响了起来。杨柏川不自觉地跟着做，转头看着身边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素来没什么情绪，但他却窥见了温柔的光一闪而过，他愣愣地看着这个人的眼睛，一时间竟然忘记要说什么。好在游本朝本来便有话跟他说，开口说道：“你已经很棒了，你排名也并不差，而且我刚刚趁你没注意的时候看了看你的卷子，你大概是第一次联考有点紧张，很多不该丢分的地方丢分了，如果你细心点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杨柏川前半段都没听见，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见了他的后半句话，“……但我还是失败了。”

“这不是失败，杨柏川。”游本朝说，“你多点自信好不好？一次考试说明得了什么吗？后面还有一模二模三模，还有你以前考的那么多次试，难不成就因为这一次你就忘光了？”

教室里不算冷，他们冬天开了空调。却也绝对说不上有多热，但是此时杨柏川是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了一阵暖流，他看着皱着眉很认真的游本朝，没忍住笑了出来：“没想到你这么会安慰人啊。”

看见杨柏川笑出声，游本朝好歹是松了口气，瞪了他一眼，道：“还不是安慰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杨柏川扬起一个笑容，“等会儿快要上课了，你赶紧回教室去吧。”

游本朝还有点不放心，盯着杨柏川看了会儿，直到确定杨柏川的笑容和往常一样才老老实实地往门外走。

他一走，杨柏川的笑意便收敛了许多，他当然知道游本朝说的是安慰他的话，但是其中也不无道理——他并没有时间自暴自弃了，眼见着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越来越少，马上就要变成两位数了。

他要好好努力，为了他的目标。

然而还没等他真正好好努力多久，时间就已经飞速掠过，来到了寒假。他们学校还是如以往一样补课补到了小年夜，然后才大发慈悲地给他们放了年假，并且说大家初八就得开始上课，一天都不能少。

杨柏川倒是没什么感觉，他自从明确了目标之后每天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只是有个问题烦恼了他一会儿，那就是——今年情人节恰好和大年三十撞上了，杨柏川有些失落，本来还想着万一情人节的时候他们在补课就可以光明正大的粘一天了。

他早在过节前半个月开始就疯狂暗示。那时候还在补课，补课的时候学校纪律强调的没有平时那么严，但是晚自习的放学时间确是一点折扣都没打。回家的路上，他装作不经意的问：“今年过年什么时候啊？”

游本朝怕他冷着，伸手摸了一把杨柏川的狗头，顺手把他按回了围巾里，道：“二月十五号？”

杨柏川见这人好像压根没听懂自己的暗示，只好再接再厉：“大年三十呢？”

谁知道游本朝压根没接他的招，反而开始嘲笑他：“才什么时候呢，你怎么就开始想着过年了。”

杨柏川没辙了，只好瓮声瓮气地说：“过年有钱拿，我不期待谁期待？”

他边说边恨恨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头，没注意到游本朝看着他气鼓鼓的侧脸，轻轻地笑了一声。

第一次暗示就这样不了了之，但很显然杨柏川不是轻易放弃的人，于是很快，在他们终于结束补课之后，杨柏川又在QQ上马不停蹄的发起了第二次暗示。

他先发了个段子过去，游本朝隔了一小时才回了两个字：“哈哈。”

杨柏川：“……”

这一个小时他称得上是坐立不安，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随着时间滴答滴答的消失了。于是他只好也回了一串哈哈哈哈哈回去。

他的情人节礼物前两天到货了，不知道游本朝喜欢什么，他只好顺着自己的私心先找家里透支了压岁钱买了两双自己心仪已久的球鞋，一双白一双黑——但他不确定杨柏川会不会喜欢。

于是他截了个鞋子的图，发给游本朝：“你觉得这双鞋怎么样？”

那边终于回复得快了一些，道：“还行。”

杨柏川还没来得及询问这个还行的喜爱程度到底是怎么样，那边又接着发了句：“你喜欢？”

他老老实实的把自己刚刚打的话删掉，重新回：“喜欢啊。”

“那我也喜欢。”

杨柏川愣了愣，呆呆的回了句：你能不能不要说这种话！！

游本朝：什么话啊？

杨柏川纵身往床上一跃，将头埋进了枕头里狠狠地做了个龇牙咧嘴地喜悦表情，外加打了几个滚，才勉强平复了心情，很高冷的回：“好了，没事。”

杨柏川被游本朝撩得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于是第二次试探也被他抛在了脑后。

年三十的时候杨柏川的心情不算太美妙。

因为知道三十这天可能见不到，他本欲想之前几天把游本朝拖出来，谁知道游家过年的时候亲戚走动实在是太多，一天来一个，他想约都约不到。

第五次约人失败之后杨柏川也火了，阴阳怪气地发了句：“见你一面比见国家领导人还难是吧？”

游本朝隔了一个小时才回：“别闹。”

这两个字很好地激起了杨柏川的怒火，但他不会用吵架那么娘的方式来表达，于是他发起了单方面的冷战。

可是没有料到因为之前大家要么就是学业繁忙，要么就是忙着应付亲戚，实际上他们一天也聊不到几句。于是游本朝也并没有很好地接收到杨柏川的怒气，只以为他的男朋友也忙于过年串亲戚。

于是杨柏川就憋着一口气到了三十，压岁钱也因为之前预知买了球鞋没了，吃了一顿年夜饭之后，便坐在沙发上和家里一起看春晚。

他爸还打趣他：“看来我家小川没早恋啊，今天一天这么老实。”

杨柏川气得翻了个白眼。

安安静静地待了一晚上，期间他无数次的拿起手机假装看时间实则想看看有没有新消息，结果都让他失望，手机安安静静，除了有几个不熟的人给他发一看就是群发的祝福意外什么都没有。

他礼貌的把那些消息都回了谢谢，只觉得春晚都看不下去了，兴致缺缺地回了房间。

离零点还差五分钟的时候，他手机震动了一下，本以为又是什么无聊的“福气到祝您财运到”这样的消息，谁知道消息通知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下来。”

杨柏川看见发信人就生气，撇撇嘴回：“我不下去，我得在家守夜。”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你真的不下来？”

杨柏川手指一顿，回：“你真在楼下？”

游本朝没回文字，直接发了张他家楼下的图。杨柏川定睛一看，果然是楼下，生气与兴奋交战了片刻，最后他还是立马跳起来披上外套，拿起一边的礼物就往外冲。

“我去丢个垃圾啊爸！”

他随口应付了一句就像风一样的跑下了楼，他妈与他爸在他身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但他已经看不到了。

杨柏川跑下楼的时候恰好踩着旧年的最后一分钟，他纵身一跃直接跳下了五层阶梯，而阶梯的尽头他的小男友笑眯眯地在等着他。

“你终于舍得见我一面了？”杨柏川阴阳怪气地酸。

“好不容易才脱身，你就饶了我吧。”游本朝求饶道。

杨柏川被他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好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随后主动凑上前去，两个小年轻在冰冷的楼道口交换了一个热气腾腾的吻，吻到两个人都气息不均才分开。

零点的钟声敲响，天空里猛然炸出了好多朵烟花，属于他们的第一个情人节就这样过去了，但他们迎来了新的一年。

游本朝笑道：“新年快乐。”

杨柏川也道：“新年快乐。”

他们两个的声音已经悉数被鞭炮声给掩了过去，于是两个人又不得不提高音量对着对方的耳朵喊：“我有礼物要给你！”

杨柏川和游本朝看了眼对方手里的礼物大小，俱是一愣。

游本朝率先反应过来，试探道：“……你买的什么？”

杨柏川心里生出了不好的预感，道：“……鞋子。”

合着鞭炮声，游本朝突然大笑出声，笑了一会儿直接把手里的礼物拆了，道：“我买的也是鞋子。一双黑一双白。”

杨柏川也笑：“没事，以后我们换着穿。”

游本朝看着他，又笑，好像嘴角不受控制了似的：“新年快乐。”

杨柏川不甘示弱：“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情人节快乐

以后每一年，都要这样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