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也过得飞快，本来刘庭崴还有意想要聚聚，不过他自己现在也在疯狂地补文化课，压根也抽不出时间来陪他们。杨柏川、游本朝就更不用说了。游本朝还勉强算还好，杨柏川整个是已经开始不要命的学习了。

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如果想考X大那就还得再加把劲，而这把劲他便一直提在这里，不敢松懈。

游本朝有的时候看着他都觉得辛苦，还劝过他几次，要他不要这么拼，小心到时候身体出个好歹来。杨柏川嘴上应了好，却还是丝毫没改。到后来游本朝也不劝了，开始和他一起复习。

有个人一起复习的好处在这时候便体现出来了，那就是他们可以在晚上的时候互相监督，互相汇报进度。

有几次杨妈妈进来想看看杨柏川的情况的时候，都恰好听见了他在和游本朝打电话，一来二去他们家也知道了杨柏川跟游本朝的感情在高三这一年突飞猛进。

其实杨柏川在自己回想起来也挺唏嘘的，他想到去年的这时候他还在因为蒋梦芸的一杯奶茶跟游本朝置气，没想到一年过去他们两个的关系天翻地覆，已经不止于是好朋友的关系了。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啊，游本朝。”跟他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免不了说些与学习无关的话，比如现在杨柏川就想到哪说到哪，随口感叹了一句。

“是的。”游本朝附和他。

他们两个难得达成一致意见，大概是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裹挟着他们两个往前走，步入时间的洪流。但好在他们还有彼此。这是杨柏川为数不多庆幸的点了。

百日誓师在年后没几天就到了，他们年级需要找个宣誓人领头，本来杨柏川对这个位置信心满满——事实上高三也的确找不到一个比他形象好、成绩佳，又在前不久的运动会狠狠地刷了把脸的人——

但他很快发现这件事情的确是他自己失算了，因为年级组长直接越过他找到了游本朝，而这件事他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他说不清自己是又一次输掉的不甘心多一些还是因为自己没有被第一时间告知才生气的。总而言之，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跑到了游本朝面前，并且气势汹汹的堵住了他的所有去路。

此时是课间，因为高三大家都很疲累的原因，要么就是去讲台问老师题目，剩下的人基本上都趴在桌子上休息，即便如此杨柏川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注意。

游本朝敏锐的感受到了周围人的视线，先是不紧不慢的环顾了周围一圈，见到偷看他们这边的人都有些尴尬的把目光移开了，才用眼神问杨柏川：“怎么了？”

“你好好意思用这么无辜的眼光看着我！”杨柏川也知道自己现在有些引人注目，于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明天就要百日誓师了，我还在找那个打败了我的人是何方神圣，今天我才借他人之口知道他的名号——原来是你啊？”

游本朝显然没想到他是来说这个的，眼睛有些不自然的往旁边瞥了眼，才开口，声音很低，如果不是杨柏川一直在等他的回答可能都听不太清，“我觉得说出来你可能会不高兴。”

赶在杨柏川的表情变得更难看的时候，他赶紧继续开口补充，“而且我觉得如果我拒绝了你知道之后会更不高兴。”

杨柏川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看了许久，赶在上课铃打响的最后一刻突然笑了，也不知道游本朝的那句话成功的安抚住了他，他笑完之后心情很好地说：“还算你了解我。”

百日誓师那天姜杉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作死般的问他：“恩？原来不是你当宣誓人？我本来以为是你。”

杨柏川白了他一眼：“得了啊，你别装作不知道。”

姜杉的小心机被当面戳穿了，他也不尴尬，随口说道：“我这不是看你太高兴了想打击你一下让你发愤图强么！”

“行。”杨柏川懒得跟他计较，“不过你显然用错了方法。”

现在高三的都站在他们的小礼堂这里，每个班都有分配好的位置，不过对于他们的排队倒是没有很严，因而姜杉立马跟着杨柏川站在了队伍末尾。

有校领导在巡逻，他们看来对这个百日誓师都很关注，因而他们两个说话都是压低了嗓子在说，姜杉没听清杨柏川最后说的话，还以为他说不在意，于是就笑声嘟囔了一句：“以前不是事事都要和游本朝比较？怎么现在像变了个人似的？”

杨柏川听见了，他却假装没听见。因为此时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台上，游本朝的头小，身子又长，反正头身比例非常好，这就代表了他远远地看着就很赏心悦目——至少此时杨柏川是这么觉得的。

姜杉没听见杨柏川的回复，自讨了个没趣，也没有再纠缠。转而也把视线放在了台上，嘴巴还是没停，念叨了一句：“游本朝真的挺好看的。”

他本来只是自己念叨，也没期待杨柏川能回自己，结果杨柏川还真的转头认真回了一句：“是挺好看的。”

姜杉：“……………………”

行了知道你现在不和他比了知道你和他关系好了！怎么感觉莫名其妙被喂了口狗粮啊！

然而姜杉还不知道他的直觉准的惊人，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杨柏川追求了蒋梦芸快一年，他并不会随便怀疑自己好友的性取向。

杨柏川也没把这件事儿放心上，应了那句话之后便又转头看着台上的游本朝了。台上的人正在进行漫长的发言，他语调不算激昂，细听之下反而都是平淡。但是台下的人都听得认真，大概这是他们为数不多的集会了，每个人都没有不耐烦。

“我发誓，接下来的一百天里，定将全力以赴，十年磨一剑——”

杨柏川在台下看着他，聚精会神，眼睛都不愿意眨的看着台上泰然自若的人，竟然生出了几分自豪感。

“所以你那天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儿？”

百日誓师过去了快两个礼拜，他们又在一次吃饭的时候提了起来。杨柏川刚刚说到自己当初看着台上的游本朝生出了几分莫名其妙的自豪感，游本朝就有些无语地把筷子一放，问他。

放在别人那里遇见游本朝冷着脸问自己大概话都说不利索，不过杨柏川倒是丝毫没有畏惧，笑眯眯地说：“大概是——老父亲对自己的儿子终于出息了的欣慰感？”

他这话很好地激怒了游本朝，后者抿了抿唇，还是知道他们现在在人很多的食堂，也没有直接发脾气，而是忍住了，只是没有再动筷子吃饭。

杨柏川像压根不知道他生气了一样，埋头吃了两口之后发现游本朝筷子还放在那没动，抬起头来对他说：“愣着干嘛？吃饭，等会儿下午会饿。”

“气饱了。”游本朝淡淡地说，也没有等杨柏川，自己拿起了餐盘扬长而去。独留杨柏川一个人在原地，嘴里还含着没有咽下去的饭。

所以等他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嘴里的饭给艰难的咽了下去，然后才后知后觉得感受到，自己这次好像玩太过了，把人真的惹生气了。

不过他想了一整个午休都没有想到自己究竟是那句话戳中了游本朝敏感的神经，至少他们两个这么多年了好像还没有真正的生过气——当然他说的是游本朝生气，毕竟他已经很多次都被游本朝气得半死了。

他本来以为这件事也只是一件小事情，但很显然游本朝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他这次气得很严重，这个行动的直接表现就是——他晚自习没有等杨柏川就直接走了。

杨柏川本来从中午之后就没有见过游本朝了还有些不安，总想着等会儿去给他道个歉，结果晚自习下课之后在他们每次汇合的那个小路口等了半天都没有等坚韧，去他们班上一问才知道人已经走了。

他一愣，随即而来的也是怒气——他没想到游本朝生起气来这么不管不顾，他甚至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毕竟他本来也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谁知道游本朝突然发难。

但虽然他自己气得不行，到家之后还是本着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的想法给游本朝发了一条消息：“你生气了？”

他想了半天，没等到回复，倒是自己坐不住了，又加了一句：“如果是为了今天的事情，那我给你道歉了。”

他觉得自己这两句话已经说得都诚恳了，如果游本朝还要继续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点跟他生气，那他——

那他也没什么办法。

这一晚上他都没有等到游本朝的回复，心里有些生气，但是更多的居然是不安。他等着等着，睡前还没忍住看了一眼手机——干干净净，并没有人给他发消息。

他叹了口气，把手机关机放到一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但是这一晚上他睡得并不算安稳，他感觉自己做了个莫名其妙的梦，梦里他看着游本朝慢慢地走远，可是奇怪的是他也没有追。于是他就眼睁睁看着游本朝越走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等到游本朝的背影彻底不见，他才开始动作起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全是鲜血。

“啊！”

杨柏川被梦里的情景吓得够呛，直接给惊醒了。他醒来才发现，现在明明是冬天，他的汗却活生生的把衣服都湿透了。他像是劫后余生般的大喘了几口气，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哎……”他下意识叹口气，然后去拿了一边的手机，看见时间，现在才两点半，他不过睡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而已。

他刚准备放下手机继续睡，却突然一下收到了新消息。

游本朝：……我真的挺怕的。

杨柏川眯了眯眼，回他：“你怕不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绝对不是该聊天的时间，你为什么还没睡觉？”

那边回的也很快，且内容与他的差不多：“那你为什么也还没睡？”

杨柏川叹了口气，随便瞟了眼，只见外面果不其然一片漆黑，只有很遥远的地方零星亮着几点不算刺眼的光。才叹口气回他：“我刚刚做了个噩梦，醒了。”

游本朝：哦。

似乎是意识到在这个问题上的确是自己的错，游本朝终于没词了。

难得的有些心虚，游本朝见那边没有回消息，又主动发了一条：“睡着了吗？”

杨柏川收到消息倒是觉得有些无奈了，他显然不是很习惯这样子婆婆妈妈的游本朝，难不成是因为深夜让人多愁善感？他被自己的想法恶寒了一下，打了个冷战，才回：“没有，你这样让我怎么睡？”

“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你今天到底在生气什么？”杨柏川气势汹汹地继续回复。

这一次等回复等了很久，等到他又快要睡着了，才看见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他立马打开手机去看。发现游本朝连着发了好几条——

“我一开始其实没怎么生气。”

看见这一条杨柏川就觉得这个人真的很口是心非，撇了撇嘴不打算跟他计较，接着看了下去：“后面其实是有些不安，我总觉得……可能是高考快到了，最近总是在胡思乱想些事情，想了蛮多，包括大学，工作以后的事情。”

“但是我不敢跟你说，我总觉得这样显得我太脆弱了，而且这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反正现在我想通了，以后的事情就以后说吧，把我担心的都交给时间，就好了。”

杨柏川一路看下来，总觉得或许真的深夜会让人多愁善感起来，他竟也想了想以后的事情，他知道未来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但是那也绝对不是他们两个可以左右的。

游本朝说得对，把这些都交给时间。

杨柏川长长的舒了口气，随后回他：“我姑且把你今天的表现当做是考前综合症。现在离高考只有八十多天了，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想这些事情，但是我们可以尽力做到最好，这样起码不会有什么遗憾。”

“你也不用干什么顾忌我所以到时候明明可以读更好的学校还是要来跟我一起的这种傻事。我不需要，至少如果是你失利了我不会为了你改变志愿。所以——”

“一起加油。”